修翠云冰天雪地话皮饰雪绒花原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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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话皮饰

文/修翠云

天之寒,飞花卷雪;地之冷,冰冻风残。坝上沽源的冬天留在人们记忆里的多是“塞风狂舞冬九冷,猎雪袭卷天地寒。”凛冽的寒风呼啸刺骨,吹在人们身上像刀割一样疼痛,老百姓用“煞肉煞肉的冷”来形容沽源冬天的冷。纷飞的大雪魅惑着这方旷达的世界,也将人们置于冰窖雪窟的环境中。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无论风雪多大,气温多么寒冷,人们总是要生活,总得进行生产活动,这样就必须到室外甚至是野外去。为了出门不被冻坏,沽源人就地取材,用粗犷的着装来抵御户外的风寒。

一、坝上三宝之一(大皮袄)

时光温润了岁月,也暖化着冬天带来的寒冷,说到冬天的寒冷,不由得想起了一件往事,三十多年前冬末初春的一场大雪,把坝上草原笼罩成银白色的世界,那时我刚刚订婚,我家距离爱人家有二十多公里路,那时的年轻人依然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识不久,为了让我们相互增进了解,婆家便把我接过去,但是生性羞涩得我,不愿在这个陌生的家多留,吃了下午饭便急着要回去,外面正刮着白毛风,对面看不出去三尺。爱人拗不过我只好骑自行车送我回去,说是骑车,其实基本都是走路。

西北风卷着雪花嗷嗷直叫,别说带着一个穿着厚棉衣的人,就是一个人也骑不走。这样我们就一前一后艰难地往前走,走着走着,我突发奇想,我从滩里抄小路,让他自己走公路,看看谁先到家。想到这儿,我便走下公路,向着银白色的大野滩走去,开始我还兴高采烈,一马平川的茫茫雪原,只有我踩出的一行脚印,多么曼妙的世界呀。可是越往里走雪越厚,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此时我已顾不得赏雪看景。雪已没膝,拔出这脚,那脚又深深的陷进雪里,人也冻得浑身筛糠,棉大衣被风打透,棉鞋里也罐满雪,假如有一件羊羔皮袄,一顶狐皮帽子,一双高靿毡疙瘩,就不会如此狼狈了。

在公路上推着车子向前走的爱人,听不到后面我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回头一看不见了我的踪影,他急坏了,撂倒车子四处环顾,并第一次高声叫着我的名字,这时他看到远远的雪地里有个小红点在向村子方向的山脚挪动。那天假如我不是围了订婚时他给我买的那条红围巾,估计他会急坏的,他看到我消失在山脚处的影子后,便加快脚步推着车子向我家小跑。我们几乎同时到家,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得意地露出一点点小幸福。那个年代的我们,感情像雪一样纯洁。经过那次雪中探险的经历,我才在心里默默接受这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

那时候真的好冷啊,每年初冬前后大雪就迫不及待地来了,一夜之间山村宛如一座银色的宫殿。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悬挂在檐前,行人的呼吸也化作一缕缕白气萦绕于唇边。气温有时下降到零下三十多摄氏度,户外活动没有一件御寒的衣服是不行的。皮袄、皮裤、毡疙瘩带着原始的淳朴,也夹杂着厚实与温暖,被人们穿戴起来,与冬天的景象颇为和谐。

那时抵御寒冷最好的衣服就是皮袄了,这皮袄有大小之分,能遮住膝盖的称之为大皮袄,遮住臀部的称之为小皮袄。那年代不是家家都能做得起大皮袄的,几张羊皮也许就是一家人全年的收入。上等户可以穿带面子的大皮袄,中等户穿白茬皮袄,次等户穿小白茬皮袄,困难户只好看别人穿皮袄了。大皮袄用的是那种纯板白茬皮子,也就是数九天被杀的羊的老羊皮制作。这种羊皮皮板厚,羊绒长且密集,做出来的大皮袄耐磨耐穿还不怕脏。人们干活穿着它既保暖又结实,往往一件皮袄要穿好多年,穷人家也许穿在两代人身上。皮面即使磨得黝黑发亮,绒毛也连成毡片子,可是穿着依然很暖和。

过去农村经济条件差,房子简陋,土坯房也不严实,数九寒天,一开门风就会把雪刮到屋里,一会儿就成了冰。屋里生个火盆,或者泥炉子,白天太阳晒得屋里还暖和些,夜里可就冷多了。半夜的时候人们常常会被冻醒,没有好铺盖,人们就把大皮袄盖在被子上面,贫困人家干脆就拿它当被子用。这大皮袄白天挡风,晚上御寒,在那个年代是许多农村人必不可少的家用装备,是当之无愧的生活一“宝”。

如今在父亲的红柜里,还放着几件不同款式的皮袄,其中就有一件白茬皮袄,拿起来很沉很重。说起父亲的大皮袄,又想起一个小故事。小时候冬天,男孩子在院子里滚铁环、去场院里捕麻雀,女孩子大多聚在扫开的雪地上一起踢毽子。毽子都是用各种毛皮的下脚料做的,也就是将一小块皮子剪得铜钱一般大,圆圆的,在皮板上放上铜钱,用布缝上,踢起来沉甸甸的,很好玩。和我一起玩的女孩子都有自己的毽子,我也想做一个,就偷偷在父亲的大皮袄上剪下一块,做了一个毽子。后来被发现了,挨了一顿骂。好在是在边上剪的,没有影响保暖。

和大皮袄配套穿的,还有白茬皮裤,皮裤做得都很宽大,可以单独穿,也可以套在棉裤外面穿。沽源有句老话“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这话确实是那个时代坝上人冬天着装的真实写照。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冬天,每每看到父亲穿上大皮袄,再在棉裤外面套上皮裤,穿上毡疙瘩,腰间扎根腰带,戴上皮帽子和皮手套的样子,就会想起电影《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虽然父亲是去放牧或赶着马车去坝里拉东西,但那时候在心里觉得父亲就是英雄。

冬天对生活在坝上沽源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历练,人们顶着凛冽的寒风出门做事,或放牧打柴,或拾粪担水。有时候白毛风刮得遮天蔽日,光秃秃的树林被风一吹,发出“嗷嗷”的响声,人们也不在乎,该干啥还是干啥。也有人专门找这样的天出去拾粪打柴(因为这样的天气出去拾粪的人少,会大有收获),那时候牛粪是人们生炉取暖,烧炕做饭的主要燃料。所以捡柴拾粪,这大皮袄更是谁也离不了的。

走在吱吱作响的冰雪路上,干着自己的营生,许多人并不会留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景色。只有感受过坝上冬天的人才会知道,大皮袄对那时候的坝上人意味着什么,穿着大皮袄迎风而立,迎风而走,才会体会到白茬皮袄的抗风。它比棉衣暖和得多,越在风天雪地越保暖。人们形容冷时爱说衣服都被风打透了,那是说的棉衣,大皮袄不同,再大的风也不是轻易就能打透的。沽源属于半农半牧地区,养羊的人家很多。就是大集体时,生产队也都养着很多羊,不过那时候杀羊吃肉并不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以,只有过中秋节生产队才宰羊,给人们分点羊肉。羊皮靠抓阄儿,谁抓上了谁花钱买,往往要好几年,才能凑够一件大皮袄的羊皮。

实行承包制后人们自己家养羊,平时也舍不得宰羊吃,也是在中秋节才能吃到羊肉,再把羊皮攒起来。够做一件衣服了,就拿到县城或者专门的皮匠那里去熟皮子。那种泡在缸里多时加工出来的皮子皮面柔软,皮毛洁白,叫大下缸。那种在皮板洒上黄米面和水,焖软后用皮钩子钩去皮板上的油和一些纤维,使皮子变柔软加工出来的,叫小下缸。

皮子加工好了,再由做皮衣的手艺人做成大皮袄。这种做皮衣的叫作粗活的毛毛匠,做皮帽子的叫作细活的毛毛匠。那时候会做皮活得手艺人不多,很受欢迎。每当村子来了毛毛匠,人们就好吃好喝地款待着,他们做完一家的活,再去做另外一家的活。做完活走的时候,除了工钱,人们还给带一些土特产品。这些毛毛匠大多是男人,因为走门串户地出去做活,是不适合女人干的。条件好的家庭讲究在皮袄的外面挂上面子(就是在皮袄外面挂一层纯棉布的夹衣),这种挂面的皮袄,要用7月份的羊皮或者羊羔皮制作,这种羊皮薄,绒毛柔软细腻。

社会发展,气候变暖。御寒服装丰富起来,大皮袄成了御寒衣服的一种记忆。然而最近几年它又摇身一变走进了冰雪旅游的前沿,在北方雪乡、雪村景点、民宿小镇里开始出现仿制的翻毛皮袄,身着各式鲜艳民族服装的游客们争相在衣服外面套上白茬皮袄在雪地上拍照留念。对于少雪或终年不见雪的南方人而言,在雪中体验穿着大皮袄行走的快乐,不仅是浪漫,更是对他们人生记忆的一种刷新与丰润。

二、毡靴之妙(毡疙瘩)

过去风大雪也大,几乎一冬天雪都不停。厚厚的雪堆积起来,房前屋后都快赶上墙高了。有时候没过小腿,穿棉鞋出去一会儿就灌满雪,在鞋里冻了冰,脚冻得受不了,毡疙瘩就是那时候冬天最好的鞋了。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了解什么是毡疙瘩,甚至根本就没见过。五十多岁以上的人应该有印象,年轻人不妨看看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里龙梅和玉荣穿的那种小的毡鞋,就是毡疙瘩最小的一种。

这种毡疙瘩是用羊毛(也有牛毛)做成的,厚度大概能有五六毫米,有高靿的也有矮靿的,有大人和小孩穿的,颜色有白色也有棕色的。穿这种鞋有条件的要缠上绑腿,没有条件的扎上裤角即可。

毡疙瘩圆圆的鞋头憨头憨脑的。人们为了穿得耐久一些,在毡疙瘩鞋底儿缝制上一层牛皮底儿,再在毡疙瘩后跟儿镶嵌上两个四五厘米的圆形扁铁钉(这种鞋没有鞋带儿),穿的时候鞋要稍大一些,因为这种毡疙瘩需要垫上棉鞋垫,或者穿上布袜子,也有毡袜子,这样既保暖,也跟脚,穿上它在雪地里站半天也不会冻脚。

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好几双毡疙瘩,白色高腰的大毡疙瘩是纯羊毛做的,大人们在雪天气出门都穿。我小时候也穿过白白的羊毛做成的毡疙瘩,很软和。清晰记得我的那双毡鞋,母亲用蓝布在鞋口包了个边,好看也热乎,我们把这种小毡鞋,叫做毛窝窝。

现在的靴子琳琅满目,高靿的矮靿的、黑色的彩色的、高跟的低跟的、男士的女士的,人们穿着气派时尚又保暖。这些靴子外观胜于毡疙瘩,但保暖效果要逊色很多,而毡疙瘩也是靴子们的老祖宗了。留一份毡疙瘩的记忆吧,暖从脚下起,爱从古来续。

三、狐媚之首贵(狐皮帽子)

形容妩媚的女人,人们爱贬义地说是狐狸精。皆因狐狸有着‘狡猾’的声誉,不过狐狸皮是珍贵的皮衣装饰,更是人之首位的帽子首选材料。过去拥有一顶上好的狐狸皮帽子,便是高贵的标志。最好的狐狸皮出自数九天捕获的狐狸,脊梁上的皮子最好,说是有“针”还有“粒”。所谓的针,就是那些直着能竖起来的绒毛,粒就是毛绒上带着点点斑纹,这个部位的皮子一般都用来做帽子的门脸,也叫帽舌头,出去风一吹,都直直地竖立起来,带着狐狸的灵性。老人们说“狗皮帽子挡三寸,狐皮帽子挡半尺”,可见狐皮帽子的保暖性能多么好。

黄色狐狸皮一般用来做男士帽子,红狐狸皮做女士帽子。那时候生态环境好,我们村子周边的山坡树林,常有狐狸出没。男人们冬天没事,就去山上寻找猎物,野兔沙鸡等都属于小的猎物,一冬天哪怕打一只狐狸,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那时谁有顶上好的狐皮帽子,也是一种荣耀。村里人娶媳妇必备的就是一顶狐狸皮帽子。如果在娶媳妇时还没准备好狐皮帽子,就去借一顶先给媳妇,结完婚再还回去,日后再给媳妇补上。如果谁家有狐狸皮帽子,总是被村里人借来借去的,一顶狐皮帽子,往往会戴在好几个新娘头上,成了婚礼的专用帽子。这狐狸皮帽子、羔皮大衣,最晚下大礼的时候就得给女方送过去。如果夏天办喜事,女孩会随着娘家的嫁妆一起带回婆家,如果冬天办喜事,女孩们就戴着过去了。红色嫁衣,配上俊俏的狐狸皮帽子,新娘子好看又大气。

一个时代一种需求,一个时代一种审美,不过这狐狸皮帽子戴在人们头上,也是很漂亮的。男人戴上威风凛凛,女人戴上高雅贵气。就是现在,整张的狐狸皮围巾,也是华贵、高档的装饰品,带有狐皮领子的大衣,也比别的领子的大衣要贵出好多。

狐皮帽子是那个时代人们向往的奢侈品,拥有这种高档帽子的不是多数。狗皮、獾皮、兔皮,甚至还有猫皮,在巧手师傅的精细制作下,成为人们抵御寒冷和包装自己最普遍的装饰。人们在与自然的战斗中,发挥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给自己与家人最舒适最温暖的装扮。

“百泉冻皆咽,我吟寒更切。”思绪在冰封雪飘中似变得寒冷而美好。每一年冬天,天空都会把冰雪毫不吝啬地赐给我们,让我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些旧年往事,也由衷地感叹那时候的皮饰品。那些老物件,多么的温暖与醇厚。老羊皮的热,热出棉絮没有的温度;毡疙瘩的暖,暖出高筒皮靴没有得实在;狐皮帽子的高贵,高贵出其他皮帽没有的妩媚。那种纯粹的皮毛衣物,没有羽绒服的多彩,没有防寒帽的新潮,但无不流露着那个时代独有的简美与大气。而今当那些身着色彩斑斓的新式皮衣,脚踏长短靴,头戴保暖帽的各地游客带着对沽源冰雪的渴慕,带着对呼啸风雪的挑战,带着拥抱自然的冲动与热切,行走在沽源冰天雪地里的时候,我知道这是一个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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