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寒松
大难不死的近义词是“劫后余生”,英文翻译为“EscapingfromDeath”。
我陪伴继平哥回到村里,那天是大年二十八,这是亲人们团聚的日子。
我惴惴不安地回到家后,见过我那“慈和的微笑、慈善的心肠”的母亲,只见她的头上增添了不少白发,显然苍老了许多,母亲用她那满是裂口、略显粗糙的手亲切地抚摸着我的头,欲言又止,淌着喜极而哭的眼泪。
看到母亲这样,我也泪眼朦胧。
我和家人提前吃了一个温馨的团年饭,母亲得知我是偷跑回家后,坚决要求我返回工地,还有上次被推到工地土台上受辱的那一幕还萦绕于心。
当天下午,我冒着严寒,极不情愿的乘回村拉粮食的拖拉机返回到对天河工地。
那晚我踉踉跄跄回到工地后,乡亲们帮我脫下结冰的棉衣棉裤,放在蒸饭的土灶上烤干。他们又腾出一床被子盖在我身上让我取暖。
在工地上“吃的差、住的差”,以及受凉、受潮、过度劳累和精神刺激,彻底摧残了我正在发育的身体,每天早上起床后,我感到浑身上下骨关节酸痛。
突然在一个清晨起床时我心跳加速,两眼一黑,倒在地上。等我清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像抽了筋骨的痛,四肢不能动弹,痛到骨骸,那种疼痛无法形容。
工地上的村医院,我问医生说:
“这么难受,我得的什么病?”
“风湿性关节炎过了早期,有瘫痪在床的可能。”
我对于风湿性关节炎不大了解,但我见过长期瘫痪在床的病人,他们不能行动,吃饭靠喂,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靠人端屎端尿。
瘫痪在床,背部长褥疮,如果翻身不及时就会导致肺部感染、呼吸器官衰竭。病人受折磨,病人的家眷也受折磨,苦不堪言。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老天爷惩罚我,让我长期瘫痪在床,我打算用某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住院的日子里,每天就是吃那种刺激性极强的药物--保太松,全身开始浮肿,浑身上下所有关节处都是僵硬的,疼痛一天比一天加重。由于家里没有经济支撑,三个月后被拉回家。
医院的病床,躺在家里的“病”床,我不能忍受身上持续性的疼痛,我的整个世界是那么黑暗,在这极度苦闷的日子里,我想到的就是“死”。
一天上午,不知听谁哼起了《太阳出来照四方》歌曲:
太阳出来照四方,
毛主席的思想闪金光,
太阳照得人身暖哎,
毛主席思想的光辉照得咱心里亮。
……
这歌声,像一缕阳光,照亮了我的心田!
中午时分,乌云散开了,太阳出来了。潮水般的金色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直泻进来,这个阳光让我感到一丝希望。
当阳光射进来时,小鸟也叽叽喳喳地飞到了窗前,时而梳理羽毛,时而和同伴嬉闹,这些带给我生命的气息,一种求生的渴望油然而生!
我必须战胜病魔,心态决定成败,首先做个乐观的人,先战胜自己,我忍着剧烈疼痛来翻动生病之身。
当那揪心的疼痛又向我袭击而来时,我一次又一次地挣扎着,在痛苦中释放自己的苦衷,使自己变得强大,不能让自己求生的欲望熄灭。
家人也被我那种与病魔的顽强斗争精神所感动,年迈的父亲推着我四处求医问药,多亏大队赤脚医生刘顺英每天来我家帮我扎银针,从头到脚,全身的穴位都扎满了,人像个刺猬。
而那些中药特难喝,像大黄、丁香、樟脑、松香等,药苦难吞,加上粮食紧张又缺油,一日三餐喝稀饭。喝了又吐,吐了又喝,一天要经历无数遍。
半年后,僵硬无力的脚趾、脚掌乃至踝关节,竟然一点点地活动起来,生命之光仿佛从无边的黑暗中缓缓出现。
我开始在床上活动,扩扩胸,伸伸腿,做做深呼吸。后来反复扶着床沿慢慢移动。
我终于可以迈步了!一个深秋的早上我从床边走到大门,这个三米远的距离,对我而言,好像完成了一次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
卧床一年后,我告别了痛苦折磨。我迎着朝阳来到龙王山脚下,只见:明媚的阳光照在大地上,万物呈现一片生机;只听: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着,公鸡在远处得意地啼叫着,树林中的小鸟在欢乐的歌唱。我感到心旷神怡。
我的身体日渐康复,第二年的冬天,我又被安排到了对天河工地。
一月后,总算有了半天自由支配时间。我决定去大姐夫那里去一趟,借此机会打打牙祭。
那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起床。上身穿一件破棉袄,下身穿一条旧棉裤,脚穿旧球鞋,身上没穿内衣内裤。
顺着河床方向一直向南走,几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烟宝地水库指挥部。在姐夫那儿吃了一顿见荤的菜饭,我便急着要返回工地上工。
从指挥部出门走了不到半小时,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下了起来。
当我连爬带跑快到烟宝地水库分岔口的山崖边时,我懵了!山道都被大雪覆盖了,让我分不清哪是山,哪是道,哪是水库?
只见山崖下有一片空地,上面的枯黄杂草在风雪中摇拽,我误以为这片空地是一片杂草地,便从山崖上纵身往下一跳,“扑嗵”一声我落进了水底。
等我反应过来,那无情的湖水破开我的嘴唇,一口,再一口,一连灌了数口。
溺水让我非常难受,眼前白茫茫一片,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淹死了,我觉得有点脱离尘世的感觉!
突然我的脚触到一个硬物,那分明是坚硬的湖底石块!求生的欲望让我双脚平踩在石头上,猛一蹬冲出了水面。
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往上方游去,那里有一棵大柳树,树枝露出水面,枝上全挂满着冰。
那一刻我似乎遇到了救星,忍住水面薄冰划在手上钻心的疼痛,我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游了过去,借助树枝的张力稍微休息片刻,储存一点体能。这里离岸较近,几分钟后我终于游到了岸边。这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战胜了死神,我终于爬上了岸。
身上的棉衣棉裤开始结冰,寒风刺骨,冻得我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我顺着河床艰难往前移,对天河结了冰,河里的鹅卵石那么光滑,一不小心就会在上面跌倒。雪越下越大,四处静得可怕。一只猫头鹰站在山头的树枝上发出怪吓人的的尖叫声,我打了一个寒颤,吓出一身冷汗。
天己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雪还在下个不停,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般的疼痛,我高一脚低一脚顺着河床往前摸。
前方的路是那么漫长,又是那么黑暗,临近黎明时分,我终于回到了工棚。
作者简介
寒松,男,年出生于湖北红安县,现己退休于湖北省某省直机关。
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有:《生命在死亡边缘灿烂》、《认一对父母双亲真好》、《大武汉让我有得又有失》、《李先念的秘书回忆李主席》、《真假美猴王》、《人生抉择》,发表散文、小说、纪实文学等作品共万字。
根据他为社会所作的贡献,二OO八年一月,在武汉电视台演播大厅荣获“武汉市十大服务明星党员”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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