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宿舍里,久违的馒头香味,又飘了出来。这是带午饭的干粮,又要干大活了,冬季水利大汇战开始了。
知青们早早起来,睡眼惺忪,懒得说话。就着无油的,飘着几片菜梗的酸菜汤,吞下了一个苞米面贴饼子,领了两个白面馒头,匆忙出门了。
入冬的大地,白色一片,偶尔见到一棵树,枯叶早被吹光,光秃秃地立在那里,在咆哮的北风中,树枝不停地摇晃。
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向西北方向奔去。北风吹来,寒气逼人,车上的人,分不清男女,几乎一样的穿戴,帽子大衣棉手闷子,厚棉裤黑胶鞋,穿成这样还是冷,大家蜷缩在一起,也好不到哪去。
“太冷了,快冻透了!”有人嚷着,跳下车去。“这算啥?刮起大烟泡来,那才叫劲呢。连门都出不去,房子都给你埋上。”这还不算冷?又有人串到边上,滑下马车。
刘君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的腿连动带麻,已不听使唤了。几个女知青扶起她,连走带跑,跟在马车后面。气喘吁吁的赶路,这一阵跑还真管用,身子暖和多了,甚至都觉得热了,棉帽的带子解开了,大衣的扣子也解开了。
女知青们顶着西北风前行,棉大衣的下摆,在腿便摆动,脸颊右侧,棉帽耳朵,一抖一抖地向后飘去,她们有了飒爽英姿的感觉,精神抖擞地走着。谁也没有感觉到,右边的耳朵已经冻白了,没有一点血色。
“男的刨,女的运,九个方一个工。”刚到工地,人还没站稳,就听见了队长的声音。九立方是多大一堆?不管多少,先干起来吧,站在那不动,冷也扛不住啊。
男劳力一字排开,已经有人抡起了铁镐,“邦”的一声,镐尖被弹回,只留下一个白点,这地面冻得坚如磐石。
女知青暂时无土可挑,在老汪的指点下,踏着积雪,捡拾裸露在外的野草。这时田杰一手拎着镐把,一手拿着镐头,直奔魏爱军,走了过来,两人的关系,有点那个,大家知趣地躲开了。
田杰拿起背包里的馒头,递了过去,“留给你吧,我的镐把刨断了,回去修镐,工分照记。”魏爱军也没客气,接过两个冻馒头,笑着问道,“又不是特意的?”田杰有些不好意思,咧嘴笑笑,一方土没刨,转身回村了。
大家现在才知道,这位有点背景,一直看青打更,干轻巧活。秋天看场院时,一头猪试图偷嘴,他一棒子打过去,肚皮拖地的老母猪,立刻动弹不得,二队长媳妇,找上门来,他只会说,“我不是特意的。”
工地上的各位,忙了一上午,力气没少出,也没挣上半个工。
老汪一镐下去,镐把一偏,棉胶鞋面刨出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棉花,随即喊道,“饿没劲了,开饭!”
硬绑绑的冻馒头,放在燃起的杂草上,化一层啃一层,熏得黑乎乎的馒头,也比苞米面大饼子好吃。
晚上,谁都没有拉肚子。可冻坏的耳朵和脚,却是又痛又痒,钻心地难受。
(待续)